中午的練習結束,大家四處離開作鳥獸散,而我依然坐在窗邊。

 

「喂阿淳妳怎麼還在發呆,下午沒課啊?」龍貓學長一臉笑笑的走過來。

 

我並沒有出聲,只是點點頭。

 

「那,黃部長,妳加強一下阿淳的合聲。」龍貓學長對著我們二部部長說。部長就是每個不同聲部裡面的最高指導員,這就如同每個班級都有班長,每個學校都有校長,每戶人家都有個戶長一樣的意思。

 

喂!好歹也讓我休息一下嘛,不要一味的只是看到我在發呆就又要叫我練習、發聲又唱歌的,我也是人啊,讓我休息一下會怎樣。

 

「學長……再唱下去我的喉嚨就要破了啦!」我抱怨著。

 

龍貓學長拿我沒辦法,只是搖搖頭,接著跟江幸慧討論事情起來。指揮跟伴奏本來就是需要相當大的默契,更何況學長們已經決定了要表演舞台劇,大家更是努力地練習。尤其是江幸慧,她根本已經是神級的人物,不管龍貓學長丟給她什麼樣的譜子,她都能夠練成一首好曲子;無論是難還是簡單,她一點怨言也沒有。

 

「沒辦法,彈鋼琴對我來說,就跟吃飯、睡覺一樣重要,只要是人每天一定都得吃飯睡覺。」江幸慧說。「這就是我的宿命!」

 

或許這樣的話講起來有點嚴肅,但事實上就是如此,江幸慧對鋼琴的認真程度,是一般人不能想像的。她愛鋼琴,一定比《鐵達尼號》的蘿絲愛傑克還要更深刻。至少,江幸慧愛鋼琴愛了十幾個年頭,《鐵達尼號》的速食愛情,只有短短的幾天罷了。

 

「劉于淳,妳怎麼還在坐在窗邊發呆?」小喵學長走進音樂教室,一劈頭就是問我為什麼還在發呆。「妳真的很懶散耶。」

 

我暗暗地吐吐舌頭,黃部長聽到了小喵學長數落我的話,很盡責地開始幫我練習合聲。

 

龍貓學長還在跟江幸慧討論事情。我總是覺得他們一天到晚都在討論許多大大小小的事,不管是配樂的整體效果,還是節奏上面的配合,以及每個聲部的大小聲調整等等……

 

我甚至已經覺得,江幸慧就是龍貓學長的接班人了。

 

「不對不對,妳的英文發音完全錯誤。」小喵學長龜毛地挑我的毛病,好像我什麼都不對一樣。「喂劉于淳妳竟然還敢發呆?」

 

我……我哪有啊……我在心裡面這樣反駁著,卻一句話也不敢吭聲。

 

「算了!黃部長妳下午不是還有課?我幫妳教她。」小喵學長是那種面惡心善的人,雖然剛剛責備過我,現在卻很積極地想要把我教好。

 

「多謝你了小喵。」黃部長拿起她的書包。「那我先去上課了。」

 

現在我覺得我好像是整個二部的拖油瓶,甚至讓黃部長掃到颱風尾,連帶著我的國中、高中、大學的英文老師都要為我蒙羞。

 

小喵學長認真地教我英文,活像個家教一樣。他要我跟著他唸,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唸清楚,他老是說:「英文一定要學好,不然以後出社會一點競爭力都沒有……」

 

小喵學長碎碎唸的功夫還真不是蓋的,可以比上我媽嘮叨又磨人的時候。可是這樣「稱讚」他……他大概不會高興到哪裡去吧。

 

「叫妳回去練習,妳一定沒有……」小喵學長在我唸了一段英文之後,有點小抱怨。「妳這樣……我要怎麼教妳……」

 

「我……」我嚇得根本不敢吭聲。

 

小喵學長的表情非常嚴肅,他甚至很少在我面前笑過,兇倒是不至於,只是小喵學長的表情總是會讓對方無法繼續嘻皮笑臉下去。

 

正在討論事情的龍貓學長與江幸慧偶爾回頭看我們一下,好像有什麼意見似地,頻頻回首。我瞄見了欲言又止的龍貓學長,幾度想要對我們張開嘴巴說話,但是他一瞧見小喵學長認真的臉,倒是什麼話都沒說,只是再轉頭回去繼續討論。我想……他們誰也沒有辦法,去阻止小喵學長執意要教好我英文的念頭吧。

 

直到至婷學姊首先發難:「小喵你這樣會嚇到阿淳啦……」

 

「至婷妳不用對劉于淳那麼好啦,她這種人就是要有人兇她,才會乖乖聽話……她英文程度那麼不好,以後出去怎麼有競爭力,我是在幫她不是害她妳知道嗎?現在不教等到以後就太慢了。」小喵學長劈哩啪啦像連珠炮似地講了一大堆。

 

又來了,又在說如果我英文沒學好以後沒有競爭力的話了。我偏著頭,看著至婷學姊的表情,因為小喵學長的嘮叨,而顯得有點不悅。

 

沒有人願意再加入這場戰火,因為再來的都只會是炮灰。

 

而小喵學長在跟至婷學姊再一次表明他的決心之後,又開始教我英文。

 

「妳大一英文有過嗎?」我再唸了一段英文之後,他皺起眉頭問我。

 

我點點頭。拜託喔,誰說英文唸得爛就一定會被當,考試又沒考唸課文,單字背一背還是可以考得不錯。而且學分比黃金還貴,我又不是神經病,黃金拿來送我媽她可是很快樂的。

 

「那……中級英文檢定呢?」小喵學長接著又問。

 

我搖搖頭不作聲表示回答。

 

「那好,從明天開始。不!從現在開始,妳得開始準備。」小喵學長連徵求我的意見都免了。「我就是妳的英文老師,從現在開始……」

 

「我……」我已經感覺到壓力開始在我肩膀上有了重量。

 

「還有意見啊……我沒收錢就不錯了。」小喵學長又一派正經地說。

 

我來合唱團到底是為了唱歌還是為了學英文?是為了快樂還是為了被嘮叨而來的?我現在已經搞不清楚,只是看見小喵學長的臉,我就覺得害怕。

 

農民曆上寫著我今年犯桃花,但是我怎麼覺得我犯的應該是太歲哪。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新鮮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