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鮮的小小說。

寒假的時候，我每天都很悠閒地看電視、看書，做一些簡單的休閒活動。一個星期後，我所期待的成績單寄來了。我有點興奮地打開，發現我考得不算好，也不算壞。成績依然保持在十名內──我本來就都考在十名內，但這次我考第五名。「很遺憾沒有幹掉第一名呢」，我對自己這樣說。

原來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，用功的人比我想像中還多。

看完成績單後，我的心情有點小失落；不過隨即收拾好心情，開始幫我媽大掃除家裡。農曆年快到了，也是該把累積一年的灰塵和心情給打掃乾淨的時候；在開始大掃除前，我打開電視新聞台，發現有一道寒流，大概兩天後會來臨。

對啊！我突然想到，小喵學長的訂婚，是在農曆年過後的星期六。這個寒流應該不會影響到他們吧。雖然說不管有沒有寒流，我應該都逃不掉要出席的命運，但我還是很希望大家都可以出席，一起祝福他們哪。

我一向都會對灰塵過敏，所以我幾乎是全副武裝大掃除，包括口罩、帽子等等……結果當我在整理家裡面，弄得灰頭土臉的時候，突然有個人按了我家的門鈴。我打開了門，原來是康寶庭。奇怪，之前康寶庭來我家找我，從來沒有按過門鈴，通常都是在樓下大喊我的名字；今天卻一反常態地按門鈴，讓我有點驚訝。

「阿淳。」康寶庭的表情有點緊張，他穿著我的班級外套，並且把拉鍊拉到最上面。同時他把領子立起來，看來更是增添了幾分帥氣，但是他的臉色並不是太好看。「我有事要跟妳說……」

有事要跟我說？不會是要跟我表白吧，我在心裡面罵自己笨蛋。覺得自己好像每次都在自作多情，上次小喵學長來我家找我，我也突然覺得他會不會是要來提親的……

我看到康寶庭一副緊張的樣子，站在我家門口，只好示意他不要緊張，有話直接說。他要我放輕鬆，我回答：「好吧我不會緊張」。但他卻語出驚人，讓我承受不住，感覺有點頭暈。

「至婷學姊她……自殺了！」一句簡單的話從康寶庭的口中說出來，我的心裡面卻是複雜到不行。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，但是我的心裡面還是百感交集。

像是魔術方塊，頭腦太簡單的人，永遠沒辦法玩得好；我現在的情況就像是一個轉不回同樣花色的魔術方塊，混雜著各式各樣的複雜情緒，與心情。

雖然我早就已經知道至婷學姊會有傷害自己的行為，但剛剛還在想著她跟小喵學長訂婚事情的我，真的是有點不知所措……

「有很嚴重嗎？」我還假裝強顏歡笑，想要勉強擠出一點笑容出來。今天不是愚人節啊，千萬不要對我開這種玩笑。而且……小喵學長跟至婷學姊不是已經要訂婚了嗎？還是在我放寒假的這段日子裡面，又發生了很多事情，只是我都不曉得而已呢？

「聽說是吃安眠藥，醫生緊急洗胃，還好命有救回來！」康寶庭淡淡地，但我看得出來他心情不太好。懦弱的我，聽到至婷學姊又再次傷害自己的事，眼淚不爭氣地馬上從眼眶旁邊滑落下來，流到口罩裡面。我哭到眼鏡都霧了，才把眼鏡與口罩，還有為了大掃除而全副武裝的東西全部卸下。

還好這次老天爺又饒過至婷學姊一次。但是我的淚……卻仍然為了她的傻而流。

「為什麼沒有人打電話給我？」我問康寶庭。畢竟至婷學姊跟我是同一個社團的，怎麼會由康寶庭告訴我這件事情？

「或許是要避免尷尬吧……」康寶庭說。頓時，我難過得可以。也不想要追問康寶庭為什麼好像神仙一樣，只要掐指一算，便曉得有關於我的事情。

明明現在還是白天，但天空看起完全陰沈、沒有朝氣。或許是寒流即將來襲，讓我整個人也沉沒在高氣壓當中。

「妳要去醫院看她嗎？」康寶庭問我。

「嗯。」我點點頭。只見康寶庭打了一通電話，大概十幾分鐘的時間，龍貓學長便出現在我家門前，他要載我跟康寶庭，一起前往至婷學姊住的醫院。

本來已經跟家人說好要大掃除，但現在得知了至婷學姊又自殺的消息，我已經沒有任何心情打掃了。

我跟老媽表示，至婷學姊是我在合唱團裡面，一個相當要好的學姊。發生了這種事，我無論如何都想去看她。老媽點了點頭，沒多說什麼，只是叮囑我出門別著涼了。

至於大掃除的事情，她也叫我不必擔心。出門前她仍然再三叮嚀我，天氣很冷，路上一定要多穿一點衣服。

接著我坐上龍貓學長汽車的後座，康寶庭主動往前座坐去。後座的熟悉感並沒有改變，而我好像也常常坐在龍貓學長的汽車後座，暗暗傷心著。

是串通好的？還是設計好的？怎麼我只要坐在龍貓學長汽車的後座，自己就會傷心難過呢？我真的好討厭好討厭這樣的巧合……

汽車上了高速公路，大約兩個小時的路程，我們便到達了目的地。一路上我們三人的對話很少，龍貓學長也不播放他最愛的古典音樂，只是隨便轉了一個音樂電台，我印象最深的，是電台播出了萬芳輕輕淡淡的歌聲，唱著《新不了情》：「回憶過去，痛苦的相思忘不了……」

「學長，這次又是為了什麼？」我問專心在開車的龍貓學長。但可能因為《新不了情》這首歌唱得太憂傷，我本來沒有注意龍貓學長眼睛的，但現在我看著後照鏡中的他，雙眼很明顯地佈滿血絲。

「妳自己問小喵吧。我不想再說什麼。」龍貓學長只是這樣回答我。沒有任何喜怒哀樂。我聽得出來，龍貓學長已經氣到不想再發表任何意見了。

生命啊……對至婷學姊來說，難道是很微不足道的東西嗎？為什麼至婷學姊她……可以隨便說放棄就放棄呢？

或許，這次至婷學姊又很幸運地逃過一劫，但，下次呢？

要是下次弄假成真，真的就這樣撒手人寰，那誰還笑得出來呢？

我想著想著，車子很快地到了至婷學姊住的醫院。隨著護士小姐的指引，穿過冷冷的醫院長廊，最後我們終於看到了微躺在病床上、臉色蒼白的至婷學姊。我上前握住她冰冷的手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麼……只能像個傻瓜一樣，僵硬地笑著。

她美麗的臉龐顯得沒有生氣，但看到我來了，還是微微地對我露出了淺淺的一抹笑容。我一直握住她的手，希望多少能給她一點溫暖。

只是我一直很想要對至婷學姊說些什麼，但終究一句話也說不出口。至婷學姊看到我眉頭深鎖的表情，還是一直對我笑著，好像在對我說：「妳不需要替我擔心喔，知道嗎？」

我就這樣一直握著至婷學姊的手，等到她的其他同學來看她了，我才把位置讓給別人。

後來，我才發現在病房內，完全沒有看到小喵學長。走出病房外，這才看到他一個人窩在旁邊，於是我主動找他問個清楚。畢竟我本來是滿心期盼要參加他們訂婚宴的人，先不管現在是否還辦得成還是辦不成，我仍得主動去弄清楚狀況。

小喵學長誠實地告訴我，至婷學姊會自殺，是因為他做了對不起她的事。他也相當後悔，但是他一定會負責的，所以訂婚還是會舉行。

小喵學長不遠的旁邊，至婷學姊的父母也在，同樣都是愁眉深鎖的樣子。

當她的爸爸一聽到小喵學長跟我說，訂婚還是會舉行的決定後，陡然發難，當場對著小喵學長破口大罵：「你現在就給我走，不要在這邊裝了，我們家至婷絕對不會嫁給你這種人，以後不要讓我們再看到你！訂婚？你想都別想！」

「伯父，不要這樣。」小喵學長的臉色很難看，但他依然試圖安撫至婷學姊的爸爸。「我真的很愛至婷，會發生這樣的事，我也感到很抱歉……」

反正就是那種甜言蜜語加上道歉萬分的話，但是用在至婷學姊父母的身上一點用也沒有。

「你給我滾，最好滾得遠遠的……」至婷學姊的爸爸生氣極了，還不知道從哪邊生出一把掃箒出來。「如果再出現，我就用這個把你給掃到垃圾場去！」

結果小喵學長只好摸摸鼻子，離開醫院，開著車走了。走之前雖然有跟大家說再見，但是沒有人理他。小喵學長這輩子，大概沒有想過會被人家用掃箒給掃出去吧？

至於小喵學長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至婷學姊的事，老實說他也講得不是很清楚，好像就是跟別的女生做某些事情被至婷學姊發現，不然就是援交吧。反正只是有沒有花錢的差別罷了。

不過小喵學長再說什麼都沒有用，他已經把至婷學姊弄得遍體鱗傷。不知道他這樣下去，會再繼續傷害幾個無辜的少女？我只是覺得，小喵學長未免也太花心、太不正常了吧。

或許龍貓學長說得沒錯，小喵學長太下流了。

太、下、流、了！

向至婷學姊說再見之後，我與龍貓學長還有康寶庭又上了高速公路，準備回家。一路上我沒有什麼話特別想說，只是覺得有點可惜，當時應該要打小喵學長一巴掌才對。

那種人，狗改不了吃屎。雖然林建成已經夠噁心的了，但以後我要是再遇到小喵學長，一定得想辦法滾得遠遠的。

龍貓學長，嘿那天誤會你了哪。就是你對我說小喵學長很下流那天。我想要對龍貓學長很輕鬆地這樣說，但是這幾天大概沒有辦法亂開玩笑罷，我只好收住這句話。

寒流真的來了，我的心依然覺得冷。不知道有誰，可以給我溫暖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