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鮮的小小說。

其實借工讀生這回事，我也不是第一次聽說了。因為以前我也曾經被蔡組長「出借」過，他有沒有收租金我不曉得，但是我知道的是，蔡組長這個人很愛說大話。

蔡組長的任性不用我多說，大家都應該曉得了。但是他還有一個壞習慣，那就是他很喜歡做老大。

我記得去年冬天，我們典藏組來了一個新的年輕僱員，她叫方慧茹，才剛剛從別所大學的圖資系碩士班畢業。其實在圖書館裡面，除了工讀生之外的組員或是僱員，都會被稱為某姐或某大哥（像王姐），但因為她也才多我們這些工讀生沒幾歲，身高又是哈比人（不超過155都算在內，還好我勉強通過……）的身高，她說自己二十五歲，但卻一臉娃娃臉，頭髮燙得捲捲的，看起來就像十五歲，所以大家都叫她小茹。

其實小茹是很難得跟我們這些工讀生打成一片的圖書館員，想想看，像王姐那種只要一出口，就把聖經耶穌掛在嘴邊的人，我們怎麼可能跟她有話聊？（不過林楷文好像中了王姐的毒，那天竟然對江哲人說什麼王姐有交待，左邊臉被打之後，右邊臉也要補上的話……這出自於聖經裡面嗎？改天我有空一定要好好查一查。）

小茹跟我們這些工讀生年紀相仿，很體諒我們的工作辛苦，就跟蔡組長要求冬至那天煮湯圓，叫大家一起來吃。蔡組長其實沒什麼意見，就說自己不喜歡吃湯圓，不過預算不多只能請典藏組的工讀生，剩下的，隨我們高興就好。結果冬至那天到了，他竟然為了小茹沒有買茼蒿菜而生氣。

「哪有人買鹹湯圓沒買茼蒿菜的啊？」蔡組長當時坐在自己的位置上，看著電腦不知道在搜尋什麼東西。大家忙著煮湯圓，只有他一副事不關自己的模樣，等在那邊，擺明了他只要「坐享其成」吃湯圓就好。

當他看到小茹端給他的湯圓裡面沒有茼蒿菜，就突然大聲起來。

「……組長這不是鹹湯圓，我沒買鹹湯圓啊。」小茹大概是被蔡組長突然的火氣給嚇到，回話有點不知所措。我可以瞭解，為什麼蔡組長會以為小茹端給他的是鹹湯圓，因為她買的湯圓是裡頭包豆沙、花生與芝麻那種，大的甜湯圓，長得跟鹹的很像沒錯。

「那算了……我不吃了！」接著蔡組長就發脾氣走出辦公室。我不知道那天蔡組長是吃錯藥還是神經搭錯線，總之就是一整個奇怪到不行。

以為蔡組長就這樣結束了嗎？錯！

大家早應該知道，他本來就是一個大怪人，但明明是他自己說不喜歡吃湯圓的啊，人家小茹好心端甜的湯圓（甜湯圓應該不能加茼蒿菜吧？）給他吃，這樣也要生氣，蔡組長又不是女生，幹嘛沒事學女生固定週期發脾氣啊？

蔡組長莫名其妙地生氣就算了，還跑到別組去叫工讀生來吃湯圓。啊！不是他自己說預算不夠，只能請典藏組的工讀生嗎？怎麼連別組的工讀生都跑來啦？

當若青跑過來典藏組的辦公室，說：「哇！小綠你們蔡組長人好好喔，叫我們來湊熱鬧吃湯圓欸。」

當時，我就瞄到了小茹不對勁的臉。後來湯圓真的不夠那麼多人吃，貪吃鬼出名的鄭齊泰總愛遲到，又來晚了吃不到（他怎麼那麼倒楣，上次來晚了被蔡組長逼著去清昆蟲屍體，這次來晚了吃不到湯圓……）的同時，我就發現，蔡組長不但任性，還很愛當老大。難怪若青老愛叫他蔡老大蔡老大的……

蔡組長大概是覺得小茹看起來好欺負吧？總之那件事情之後，小茹就跑到館長室跟館長說要換組別，不然就不幹了！館長迫於無奈，只好把她從典藏組調到資訊組，然後商請資訊組的葉組長，交換一個僱員到典藏組來。

跟小茹交換的是李曉儒，雖然她們兩個名字唸起來都一樣，年紀也相仿，甚至還是同一所大學的學姊學妹，但是外表與個性卻相差非常多。

曉儒與若青一樣，身高都是170，但卻壯壯的很大隻，她的外表比較像運動員，不像是會唸圖資系的人。個性也不像小茹那麼溫柔婉約，而是大而化之，一根腸子通到底的那種人。

大概是曉儒個性比較「男人」，到了典藏組一年，也沒什麼看到她被蔡組長弄瘋掉，倒是蔡組長多了一個天敵。

剛好離小茹的事情一年左右，冬至又要到了，這次換貪吃鬼鄭齊泰跑去跟曉儒講說要吃湯圓，她答應了，幫我們跟蔡組長提議，這次蔡組長也跟去年一樣，說他沒有意見，我們隨意就好。

結果煮湯圓那天，他又有問題了。

「妳怎麼沒買桂圓跟紅豆啊？這樣要怎麼煮甜湯圓？」蔡組長依然坐在電腦前瀏覽網頁。

我覺得，蔡組長真的意見很多。而且讓人搞不懂，他到底喜歡吃鹹湯圓，還是甜湯圓？

「咦？組長不是喜歡吃鹹湯圓嗎？」曉儒摸摸自己的頭。「我有幫你準備茼蒿菜呢。」

「是嗎？妳真貼心啊，比另外那個……」蔡組長既然開心地笑了。

「比另外那個小茹還要好是吧？那是當然的囉，有人特別交待我，你是一個難搞的組長，所以要聽你的話，最好是可以調查你的喜好，不然館內已經沒有其他僱員可以換了！」

聽到這些話的蔡組長當場傻眼。我也佩服曉儒的勇氣。她與姚士淵大概是我們典藏組裡面，唯二敢反對「蔡老大」的人。

「誰交待妳的？」蔡組長似乎相當不滿大家對他的「誤解」。

「館長啊。」

「館長？」

「沒有錯，就是館長啊。」曉儒很確定地說。

接著只見蔡組長連湯圓的碗都還沒摸到，便丟下一句：「學長怎麼可以在僱員面前說我壞話呢？」就氣衝衝地走掉了。

他口中的學長就是我們的館長大人。

那麼，蔡組長後來有跟館長抱怨嗎？我不曉得。總之經過曉儒湯圓事件之後，他就很少跟她講話了。

結論就是這樣，兩個小茹（曉儒）都跟蔡組長犯沖，所以蔡組長到後來只好把他的任性，用在我們工讀生身上。我搖搖頭，為了微薄的薪水繼續苦撐，五點一到，就馬上跑到二樓的資訊組，問葉組長今天需要為我她做什麼？